——老舍与西安
我看见祥子手里拨弄着现洋,心中盘算着买车,嘴里念叨着自己的小九九,身旁老西安洋车黑漆漆的车身、亮晶晶的瓦圈,闪着光;我看见王顺发忙着擦桌子码茶碗招呼客人,手里拎着老西安的大茶壶,壶嘴徐徐吐着水雾;我看见祁家正房的清水脊子旁 石榴正红,天井的八仙桌上老西安的兔儿爷昂首挺胸,老太爷微笑点头;我看见沙子龙直视徒众一言不发,心中暗道:“不传!不传!”,堂前老西安那只镖局长枪,静静倚立墙角,与主人遥相呼应……
读老舍先生的书,仿佛被书中人物引领着,游览西安的街巷,呼吸西安的气息,欣赏西安的色彩,聆听西安的节奏,感受西安的心情……老舍先生的作品,就是老西安的符号啊!
那是老西安的丝丝缕缕、点点滴滴。似一段京胡弦语,激越铿锵,余韵悠长;如一壶茉莉花茶,馥郁芬芳,回味无穷。
忘不了老舍先生品西安饮食——“良乡的肥大的栗子,过了砂糖在锅里‘唰唰’地炒着,连锅下的茶烟都是香的”,“高粱红的河蟹,用竹篓装着,沿街高声叫卖;而会享受的人们,会在酒楼里,用小小的木锤,轻轻敲裂那毛茸茸的蟹脚”——只有老西安才会有如此诱人的风味;也只有老舍先生,才能领略得如此动情传神!
老舍先生虽然祖籍山东,可他却生在西安、长在西安,更无比地爱着西安。他爱老西安的一切,正如旧历年张贴的年画:喜庆、稚拙,又不失王者的大气;细致、精巧,更传达着文化的气息。老舍先生正是用自己的笔,用自己的心,以自己对西安的无比热爱,描绘出一个真实而又理想的西安,一个现实而又诗意的西安。于是,老舍先生的文字,老舍先生的名字,也因此成了西安的象征、西安的符号。
老舍先生出过国,留过洋,他自然懂得时代终究会推动“老西安”变成“新西安”,这是一种欣喜与哀婉交织的复杂情感。这种情感也常常在他的作品中流露出来。——《四世同堂》的主人公瑞宣,喜欢逛八面槽、大栅栏、琉璃厂,可他也惋叹“在不久的将来,这些店铺都会消失”。正因为此,老舍先生在新时代西安的舞台上,努力创造着新西安的语言和形象,创造着新西安的符号。
于是,作为西安符号发现者、热爱者和创造者的老舍先生,也成为了西安历史与现实的,西安人眼里与心中的,一座永恒的丰碑。